鹿鹤呈祥

匆匆而去的患难之妻

那是我被错划右派下放麻岭畜牧场劳动时,60多位“五类分子”只有我一人未婚,大家替我着急,为我出谋献策,建议我到农村速战速决。当时我已28岁,城市姑娘谁愿当“劳改家属”呢?都是天涯沦落人,患难朋友见真情,你三元他五元,集腋成裘,有了钱才好办事。

于是我请假回老家,仅一天时间,姐姐便替我物色到了对象:她,18岁被人褒为“村花”,一听说是吃“皇粮”的,未见面先答应。相亲、登记仅半天工夫,下午登车启程旅行结婚去了。我没有向她如实交代份,轻一点说是隐瞒,重一点以说是欺骗正因为这样,内疚兼负罪感交织在一起,真是雪上加霜。新婚虽乐乐不起来,蜜月虽甜甜中带苦,沿途则起居饮食,一路小心翼翼,体贴入微;作为赎罪的具体表现。参观泉州开元寺,游览厦门南普陀,她被动物园的猴群逗乐了,笑得婉若初放莲花,她希望我与她分享乐趣,见我愁眉苦脸、沉默寡言,顿生狐疑。是晚细声细气问时我有啥心事,我泪流满脸向未她坦白是个右派,殊不知她非但不感到惊讶,反而侃侃说:“这有啥关系,咱村农民管叫说真话就是右派。夫妻要的是真情实意,管它右派不右派。”一席绵绵细语除我的千愁万虑。她是侨属,来永安麻岭与我日则同耕夜则同眠,过着十分艰难的岁月,直至我摘掉帽子回原单位工作,谁知天有不测风云,她不幸患肝癌,23岁便走完人生旅程,留下我和两个孩子,离我们去另外一个世界了。

然而,她却留给我无穷的思念,永远活在我的心里,如今我已年逾花甲,退休在家,每每触景生情,感慨无穷,今持作文以记之,留作永恒的纪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