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鹤呈祥

深山遇匪记

解放前夕,我去泉州采购批布匹和小与货,雇了15名挑夫运至永安出售,然后再采购香菇、白果(中药)运回闽南卖出,往返一趟,本利翻番。才半年时间,我成了远近闻名的富户。然而好景不长,一次,在大田石碑岭深山道匪劫而破了产。

1950年,一些地主武装逃入深山野林,各占山头为匪、抢动过路客商。肩挑小贩得成群结队,才敢通过匪区。记得那天早晨,我们在大田石碑岭集结了近百人,浩浩荡荡爬山越岭,走了约十华里,没遇上一个行人,沿途冷冷清清,气氛异常紧张。我建议大家停止前行,原地待命,由我空身探路,以纸伞为联络信号。又走了5华里往来,见没什么动静,便摇动纸伞,发出“平安”信号。

谁知土匪很狡猾,放长绳钓大鱼,故意让我过去。待百名商贩进人“布袋”,首尾山头发出两颗信号弹。蓦地,号声,枪声,喊声大作,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嘶杀声吓得连流带爬跌跌撤撞逃出了二华里光景,以为脱离虎口,驻足喘粗气,想抽支香烟压压惊。谁知还未点火,突然从竹林里窜出8个蒙脸匪徙,清一色黑衣展裤黑持包黑弹袋黑绑腿,8支步枪枪口齐刷刷地对准我。我出娘胎第一回遇到如此吓人恐怖的场合,不由自主举起双手,听任发落。当时,我身着“夏威夷”彩条衫配西裤,这在间南侨乡极其平常,但在这些长期与外界隔绝的土匪眼中,却像个“洋人”,开始对我进行搜身,瓜分我的财物:其中一个大概有点文化,搜身时什么都不要,却看中那支“派克”金笔和梳子镜子;有的剥衣,有的脱裤,仅给我留下背心短裤遮盖。山风呼呼,我捂肚弯腰,冷得直打哆嗦。

我被押到山背谷地,沿途见到百余匪徒中有四挺机枪。谷地里已集中百来名商贩和挑夫,均反綁双手,顺序躺在斜坡上,用布袋油纸盖脸。匪徒把我吊在松树上审问,硬说我是大田驻军派来的侦探,我大喊冤枉,他们扇我耳光,打得我满脸是血,我死不承认,几支步枪同时朝我背腰胸等部位乱捅乱数,并说要枪毙我。我坚持说是商人,他们问我有什么证据,我只好请那20名挑夫作证,他们才作罢,我侥幸死里逃生。

这天,我们这伙人从上午8时一直被折腾到下午3时,口渴难忍,饥肠辘辘,可谁也不敢吭声,幸而天公作美,这时乌云密布,雷电交加,眼看雪阵雨快下了。山头号声相应,机枪大作,一土匪头目命令大家起立,我站了起来,只见10来名手持大刀的匪徒奔下山朝大家走来,我暗暗叫苦,断定要被集体砍头了,吓得我闭目伸颈,生怕一刀不准,“藕断丝连”再挨二刀。在魂飞魄散时,有人用力捅我腰部,我才灵魂归窍,张眼一看,原来那10来名匪徒是学用大刀为大家断绳松绑的。豆子大的雨点横扫过来,大家争英逃命,我赤条条被雨淋到屏山,和姓郭的客栈老板认了同宗,才由他接济衣服吃饭安排住宿,并赠送钱粮让我回到南安。

40年后乘车经过原地,面貌已大改观,几乎认不出来,回忆过去,还心有余悸哩!一时间感慨多端,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,倍觉当今时代政局稳定,环境宽松、样和,经济繁荣,生产发展,人民生活音遍得到明显改善,大家安居乐业,是得来不易,非常可贵的呵!

于是,便提笔写下了这篇往事杂忆,供读者一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