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交15年的表哥突然邀请我去他的公司过中秋节,我三分高兴七分怀疑:高兴的是,绝情的表哥终于与我重归于好;怀疑的是,成了大款的表哥会不会为富不仁,设鸿门宴报断指之仇?!
表哥的左手只有三个指头,另两个被我砍掉了,说来话长——
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表哥投奔我家,他比我大三个月,却比我矮一个头,瘦猴似的,十八岁了体重才七十来斤,说话女人腔、好动,天资聪颖,机敏过人,母亲夸他将来比我有出息,借钱让他跑生意。果然不出母亲所料,几趟长途便发了财。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,表哥开始不安份了,初小一米五高的人竟想要高中一米七的姑娘当老婆,姑娘说等盖了高楼我就嫁给你。姑娘开玩笑,表哥当目标,想走捷径快盖高楼娶美女,听说赌博是对面吕宋,于是把死窟当宝穴往下跳,越陷越深无法自拔,本钱全部输光就偷我母亲的玉镯戒指当赌本,母亲苦口婆心规劝无效,我忍无可忍,趁他熟睡之机连人带席捆绑结实扛进派出所。母亲大发雷:“别人抓进去还要托人放出来,你对得起他死去的爹娘吗?!”
教育15天就释放了,从此,表哥与我貌合神离,三餐端起饭菜蹲一旁吃,终日不说一句话。未几,我落实政策回原单位工作了。写信给表哥:“改革开放了,你有经商细胞,进城开店吧。”
表哥经营个体商店赚了大钱讨了老婆生了子女,故态复萌又参与赌博,一夜之间输掉12万元。他想跳河,被乡亲劝阻了。表嫂身背包袱携儿带女来我家哭诉,要离婚,我苦劝无效,护送她回店。表哥正在饮酒解愁,我问他要赌博还是要妻儿,半醉的表哥伸出左手摊放桌上,右手的菜刀柄对准我,挑衅道:“要我戒赌,除非断指;好事做到底嘛,请便!”我横下心手起刀落,表哥的尾指和无名指末端齐刷刷断了。
想起大义灭亲和断指戒赌我就深感内疚,忐忐忑忑走进表哥家的客厅,只见四名束宽腰带,两手插腰,横眉怒眼的保镖柱似的竖立表哥背后,清一色眉毛上挑、嘴角下撇。表哥故意伸出三个指头的左手当众扬来扬去,蓦地用右手打开抽屉,拿出当年那把菜刀往桌上一丢,随“咣噌”的声响我血压上升,心跳加剧,额头冒汗,喃喃自语:“当时我以为你会缩手……”,“当时我以为你不敢真砍,没料到……”表哥终于发言。
表嫂捧一大盘卤全鸡从里间出来,见我一身狼狈相,又看看大家诸般模样,嗔道:“戏弄恩公、无大无小!”大家再也憋不住了,哄堂大笑。
“阿猫!”表哥第一次昵呼我的小名,第一次热烈握手,第一次紧紧拥抱,第一次泪流如涌。此时此刻,面前的表哥长高长大了。
(预告)他总是见别人做什么生意发了财就跟,结果赚了一大把债
然后他就……下期请读《华侨姨丈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