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鹤呈祥

路见不平悲喜剧

○郭瑞祥

1

古典小说中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”的侠肝义胆壮士令人羡慕不已,我真想学,但缺乏健壮体魄和过硬武功,怎么办?对!以笔代刀。拔笔相助嘛。

第一关便遇上红毛番。那天,一位农民顾客要买“批壳”,女营业员拿出扑克牌,卜壳枪(玩具),他都摇头说“不细(是)”。我听他满口闽南腔调,手中拿着5分硬币,便试拿出二个信封,他一迭连声“细细细”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本该“再见”,坏就坏在我爱嚼舌,问他买“批壳”作甚?他说他接到加急电报,从南安山区赶来永安,原来是儿子被民工头打伤,进了医院,赔了15元了结。他想去三明玩几天,写信回去叫家里人放心。我见站在他身边的儿子双手捂腰,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,又看了大夫诊断书,方知小苏的伤很严重。我开始“路见不平”了,说:“才赔15元,不行,告他!”他一听“告”字,急得双手象扇子乱播乱摆:“哎呀喲,邻居哪能伤和气!”我不管三七二十一,开始“拔笔相助”替他写了状子。中队干部速通知民工头重新调解,赔偿营养费误工补贴170元,对当时劳动一天才三角钱的农民来说是一笔可观数字,对一贯专横跋扈,唯我独蓦的民工头来说,不亚于拔掉他的170根眉毛那样难堪。当民工头探知是我从中作梗时,派遣5名民工隐蔽街头巷尾,伺机放我的血,吓得我白天不敢上街买菜,晚上不敢开灯看电视,上下班就得戴墨镜粘假胡穿高领衣服,可冤家路窄,偏偏在影院门口短兵相接,幸好他认不出我来,刚刚擦肩而过,他又调转过头来,堵住我的去路,把我从脚看到头,最后定格假胡上,我知道他发现破绽,一不作二不休,下脆摘下镜剥掉假胡。他哈哈狞笑,槟榔芋头大的拳头横扫过来,我就地一蹲,拳头砸着樟树干,,树叶纷纷震落,他痛得嗤嗤吸气,乱甩红肿的巴掌,破口大骂:“x你母,你姓郭,我姓洪,他姓苏,关你x事,害我丢了170!“我一生最怕暗打,不怕明骂。事到如今,只好死鸭子硬嘴巴,我说“要打,君子打,到公安局,请警察当裁判;要骂,文明骂,到我家泡壶茶边喝边骂,怎样?”我看出他要在公共场合当众出我的丑,我顺水推舟,因势而导,向观众作揖道:“大家评评理,我救他一命,他却用拳头谢我!”他愣了半天,莫明其妙问道:“怎讲?”

“你每次打民工仅赔15元了事,小苏已是第10个受害者了,你想过没有,假如一旦失手打中要害,残废或者死了,你得坐班房上刑场,懂吗?” 我见他捏得出汗的拳头松开了。接着说:“170等于警钟,希望你以此为戒。”

“这么说真该谢谢你蹚。”

“怎么个谢法?”

他拉我就近上闽沪酒楼。

2

南安郭子瑜子权兄弟在永安火车站开一家“通宵饭店”,常常被附近一些地痞流氓白吃白打,因为三千年前是同宗,三千年后是同乡,我拔笔相助,写了一篇《白吃+白打=?》小品文,在《福建商报》发表了。那些白吃白打的人对号入座,轮流到邮局侦察,尽管我化名“陆不平”,但在领稿费时暴露了身份,被“点油作记号”了。

那天傍晚,我独自一人去龟山公园散步,突然从花圃后窜出二条大汉,大喊大叫:“路不平同志,别来无恙,船头宽宽船尾窄,俺在此恭候多时了!”二人沉下面,横眉怒眼,卷起双袖,微屈双腿,指头弯曲,播摇晃晃表演着醉拳动作朝我步步逼近,我蓦地心跳加剧,视物模糊,眼前一黑,瘫软落地。

好像做了一场恶梦,刚刚微睁双眼瞬间又闭上了,原来那二条大汉佇立在我病床左右,我纹丝不动装“死”,他俩却当真,二人分工,一个要捏我人中,一人要放我大筋,我哪经受如此重大折磨,“霍”地坐起来,吼道:“你你想干什么?再不离开,我要报警了!”

“叔叔,别发火嘛。刚才在公园是跟你闹着玩的,那里晓得你有高血压和心脏病,不经闹,真没劲!”其中一人说。

“那篇《白吃加白打等于什么》的文章害得我俩被单位小组检讨大组批评还扣罚三个月奖金哩。解铃还须系铃人,你再写一篇表扬稿,否则,年终评比将名落孙山蹚!”另一人说出心里话:“我们改了还不行吗?比如今天立即把你送到院里来抢救。”

“假如本性不改再白吃白打呢?”我说。

“是这个!”二人的手同时在被单上比鸟龟状。三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。

(编辑:宝承)题图:王钰